下午,在仲春的悶熱和隨時會下雨的氣味中,繳清了一堆煩人又逃漏不掉的帳單。萬把元又在一瞬間蒸發!我臭著  臉,在百貨公司林立的路上和繁華擦身而過卻一點消費能力也沒有。腦中不斷想著那些每個月省不下的錢和依然乾扁的帳戶......真叫人沮喪! 
「小姐,借20元給ㄚ婆買麵包好不好?」哇靠,已經阮囊羞澀了我,還被乞討?!我一張臭臉多了幾分訝異。
一定是詐騙吧。我想。但是這句請求又如一道卑微的命令,迫使手指不情願地翻開皮夾。眼前這位小個子,看上去倒殷實的樸素老婦人就是個騙子吧?「喔,沒零錢ㄟ。」我看看躺在錢包裡奄奄一息的一塊錢說。心想,她如果敢跟我要「大」鈔,我就拽她去警局。
「沒關係沒關係。」阿婆一臉豁達,一如把「填飽肚子」的心願縮得很小很小,完全看不出飽受饑餓的焦慮和孱弱。這位隨遇而安的窮人撩起我的好奇,一問之下,得知她的女兒們分別是好賭、殘障和生病,一家子無收

 

入,每個月靠政府的六千大洋為生,但待繳的房租又是白花花的四千……
心軟之餘,仍半信半疑。「那我去買個麵包給你吧」,我說。阿婆也爽快地答應,彷彿這是個非常棒的點子,既可以還她清白又能不再挨餓。
 
我們相偕走到不遠處的麵包店,她隨即止步。我揮手要她進來選,只見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趨前,站在離麵包一大步的距離,也沒東張西望地,直接看上了正前方的麵包,登時,羞窘的臉上多了一絲雀躍。

她指著一個老式的紅豆麵包說:「就這個吧。」我要她多選幾個,可以給女兒吃,或者明天吃。我甚至期待她會欣然抱著一滿懷傳統的、花式的香味離開麵包店,然而,她只揮動枯老的手,直說:「不要,不要」。我表示沒關係,要不然買土司好了?她還是拒絕我說:「我要去找朋友,等一下還要回基隆,手上拿東西不方便。」我瞄了她手上一個提包,輕得就要被風吹走一般。「我給你買個喝的吧!」她又搖手。「那水好了。」這下她有點急了,直說:「怕尿尿!」

付了20元後,我拎著一點重量也沒的善心給她,沒有馬上要離開的意思。
我實在好奇:連吃飯都有問題了,怎麼還大老遠來台北找朋友呀?她似乎讀到我的疑惑,不疾不徐向我解釋:「六千塊要20號才發下來,我先找朋友借錢,要付房租啦。」這些話勾勒了一齣悲劇,離我遙遠又近在眼前,一時間,除了啞口,也不知道需要表達一些什麼?

阿婆的身高還不及我的肩呢,不曉得為什麼,我覺得自己比她還矮小……

我想起了若干年前看的一部電影──芸芸眾生中,藏著許多天使,他們的面貌無異於常人,但是會在某些轉彎處與你奇妙地邂逅,讓你得到什麼。
和ㄚ婆簡單道別後,我馬不停蹄地趕著下一個行程,整個腦子哄哄作響。
她就是個天使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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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ruby0924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