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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朋友」兩個字被寫在黑板上,學生們個個喜上楣稍,彷彿這是他們識字以來見過最容易發揮的作文題目。
 
我要他們說說在這篇文章中,想要表達的「主旨」?頓時,全班有如陷進會吃人的泥沼般,全身僵直起來,尤其是本來即不太靈敏的腦細胞。
 
我問,第三段該如何轉,轉出層次與啟發,好使文章言之有物,具有價值?班上哀鴻片野,他們萬萬沒想到「朋友」可以被搞得這麼複雜難懂!
 
於是,我得進行一場腦力激盪──以我的「交友」經驗「轉」出「感悟」,還要祭出「三人行必有我師」、「割蓆絕交」、「朋友是一本本的好書」……等名言警句,提醒他們要加以運用以烘托文章的主旨。經過半小時的引導寫作,學生們似乎稍微了解了「朋友」是怎麼一回事;而我,竟與泛黃的過往擦身而過。我駐立在回憶的街頭,凝視那些過往:有的,回眸以哀傷的眼神追悼曾共渡的時光;有的,頭也不回地昂首闊步;有的,豎起中指,啐了我一口……一幕幕猶如要命的泥沼,困得我動彈不得……。
 
在《我的回憶錄》之〈某章某節〉:某人因考試作弊,讓身為好友的主人公深感不齒,與之疏遠。〈某章某節〉:某人好行小惠,謀取私利,讓主人公不屑與之為伍。〈某章某節〉:某人主動一而再,再而三替翹課的主人公代簽,終於使之不克精神壓力,選擇忍痛離去。〈某章某節〉:某人在主人公背後說盡是非,內容與事實嚴重不符,有蓄意精神謀殺之嫌,被判終身不得靠近;〈某章某節〉:某人因一份體貼的多慮,與主人公結下隱晦不明的心結,終於漸行漸遠……。
 
「朋友」,在過往的歲月中參與自己生命中的某章某節,卻意外地在某個時間點,因為某句話、某記眼神、某種舉動被判出局。有的人可能因「無明顯犯意」而獲得幾次自新的機會,最終仍被宣判退出我的生命;有的人可能「罪行重大」,一腳被踢出我的生活領域,連上訴的機會也沒有。同樣的,「我」可能也意外地被踹出別人的生活,連犯了什麼規都不得而知。
 
還記得「割蓆絕交」這則故事嗎?我們總知道:「管寧和華歆原是同坐一蓆的好友。有一天同在院子裏鋤草,忽然發現了一塊金子,當時,管寧視若無睹,而華歆卻動心了,立刻就拾起了金子,放在一邊。又有一次,管寧和華歆正一同坐在讀書,忽然有坐著轎子的官員從門前經過,管寧照常讀書,華歆卻忍不住的放下了書本,跑出去觀看並欣羨不已。管寧見華歆如此,便堅決的割斷了並坐的蓆子,面色嚴肅的對華歆說﹕『從現在開始,你不再是我的朋友了。』」

之後,華歆真的當了官,身處「禮尚往來」的官場文化,他總命人私下將禮送回,從來不貪戀那些贈禮。許多人不曉得有這麼一段,連管寧也沒料想到:原來華歆不是他眼中那種貪慕榮利的人,「道不同不相為謀」這個決定,他似乎下得太早了!
 
「朋友」,如此生活化的題目,如此愜意的生命顏料;卻讓人描述不出它的精神,彩繪不出它的色澤。直到某個年紀,才恍然,才看得明白;看得明白,卻無法重來。
 
「你聽你的鳥鳴,他看他的日出,彼此都會有等量的美的感受」是國中課文《雅量》中的一句。十五歲時讀它,以為自己懂了;三十歲讀它,才明白自己真正懂多少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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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ruby0924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